劉昌碩如同行尸走肉般,呆坐在山南縣的拘留所里。李霖和吳雄飛等兩名民警坐在他對面,靜靜的看著他。李霖說,“劉昌碩,看明白了嗎?沒有人能夠救的了你!”吳雄飛說,“劉昌碩,不要再抱有僥幸心理了!坐在你面前的,是省公安廳特別專員,即便是市局也無權(quán)插手你的案子!”屋內(nèi)靜極,只有呼吸聲交錯,落針可聞。劉昌碩驚恐的瞪著雙眼,緊張的干咽了一口唾沫...“省廳...專員?”他沒有料到李霖還有這層身份,他始終認(rèn)為,李霖只不過是一個有點背景的干部罷了,與屠明相比,權(quán)力和地位天差地別!此刻,他心如死灰...李霖能把他從市局拘留所給提回來,那么就有能力頂住所有壓力,將他送上法庭接受審判!李霖說,“劉昌碩...你這種人我見的多了...專為那些權(quán)貴干臟活兒的對吧?你知道我收拾了多少個像你這樣的人嗎?相信他們背后的依仗,都比你背后的人要更有身份更有地位...如果你痛快的交代出幕后主使,算你自首!興許你還有機會走出監(jiān)獄。”吳雄飛說,“依照你現(xiàn)在的罪行來看,還不至于死罪,如果有立功表現(xiàn)的話,關(guān)幾年也就出來了。但你要是對抗審訊...頂格處理,就不知道要關(guān)你多久了。李書記親自來審訊你,就是在給你機會,望你能把握住。”劉昌碩慘笑一聲,說道,“我身上的罪,夠判死刑了。我不怕死,我只怕死了之后,我的老婆孩子...沒人照顧...”李霖和吳雄飛對視一眼,立馬就聽懂了劉昌碩話外之音。他不是擔(dān)心老婆孩子沒人照顧,肯定是擔(dān)心家人被人報復(fù)。李霖說,“我現(xiàn)在就向省廳領(lǐng)導(dǎo)匯報你的情況,讓省廳派專人對你家人進行保護。你放心,有我們民警在,沒人敢傷害你家人。現(xiàn)在你可以說了吧?”劉昌碩抬起頭掃過李霖和吳雄飛的臉,心中猶疑不定。現(xiàn)在這種情況下,屠明肯定已經(jīng)放棄他了,按照屠明心狠手辣的作風(fēng),一定不會讓劉昌碩活下去。其二,屠明生性多疑,他一定會派人去劉昌碩家里清洗掉所有一切與他有關(guān)的痕跡...至于他會如何對待劉昌碩家中老小,真的很難預(yù)料。現(xiàn)在劉昌碩別無選擇,只能相信李霖,相信警方會保護好他的家人不受屠明騷擾。劉昌碩說,“我只能說給你一個人聽。”這不合規(guī)矩。但好在全程錄像。劉昌碩除了李霖誰也不敢輕易相信。李霖思索片刻,讓吳雄飛帶人離開了審訊室。李霖問,“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誰?”劉昌碩說,“省委副書記,屠明。”李霖又問,“他的目的是什么?”劉昌碩說,“你手中記錄他罪行的黑本。”果然如此。但李霖萬萬沒有想到,第一個來搶他手中本子的,竟是本子中記錄不全的屠副書記。李霖第一時間查看記錄本的時候就發(fā)現(xiàn),關(guān)于屠明罪行的記錄少了幾頁,像是被人撕去的...李霖還很奇怪,關(guān)于屠明的記錄本子上少了大半,剩下的不過是一些接受下級賄賂的內(nèi)容...他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氣呢?...省城。屠明單手支著頭,夾著香煙的手微微的顫抖。他的身前身后站著四名黑衣手下,不茍言笑,靜候命令。良久,屠明將手中的煙頭掐滅,似是下定某種決心,問道,“楚瑤情況怎樣?”手下說,“已出院,去向不明,似乎是躲了起來。”屠明說,“找到她,封口!”手下說,“是,我們的人正在尋找她下落。”屠明說道,“劉昌碩這次是栽了!不管我用出什么手段,似乎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,被人卸了力道...我現(xiàn)在是有力使不出來...他現(xiàn)在被關(guān)在山南縣拘留所,我擔(dān)心他會出賣我...你們知道該怎么辦了嗎?”手下說,“明白,我會買通山南拘留所的看守,讓劉昌碩再也說不出話來!”屠明滿意點頭,繼續(xù)說道,“本子還在李霖手里...他不敢將本子交出去,我猜測,他是定不準(zhǔn)本子內(nèi)容的真假,另一方面,他是怕經(jīng)他手將本子交出去之后,會成為全漢江的公敵!畢竟,那本子上記錄的干部眾多...即便是我得到這個本子,我寧肯燒掉,也不敢將其留在手中...一個人又怎么能斗得過那么多人呢!”手下插話問道,“既然李霖沒這個膽子,是不是就不用管他了?”屠明冷冷的斜了手下一眼道,“你懂什么!本子在他手里,始終都是隱患!你忘了楚瑤當(dāng)初拿著本子來要挾我?我不想再被人要挾,更不想腳下始終埋著一顆炸彈...”手下小心翼翼問道,“那我們...該怎么做?做掉他,不太現(xiàn)實...他畢竟是省里的干部,背后還有那么多靠山,他死了,一定會查到我們頭上的。”屠明說,“我的命都保不住了...還擔(dān)心這么多有什么用?是時候破釜沉舟背水一戰(zhàn)了...等我命令,到時你們?nèi)ド侥希还苡檬裁词侄味家驯咀咏o搶回來...哪怕鬧出人命也在所不惜...另外,再派幾個人去劉昌碩家里,清楚與我有關(guān)的所有痕跡!”手下點頭道,“他的家人...該怎么辦?”屠明說,“抓起來審一審,沒有威脅就算了,如果知道的太多,那就不能留!”手下心中一顫,瞬間聯(lián)想到自已的家人,如果自已出了事,他和劉昌碩的下場豈不是一樣?雖然這些年仗著與屠明的關(guān)系,沒少撈取好處,但屠明對手下的冷漠和無情,同樣讓人心驚膽寒。他們不知道跟著這樣的領(lǐng)導(dǎo),到底值不值!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,現(xiàn)在要想跟屠明撇清關(guān)系,明顯晚了!只能按照他指示去做,只希望自已不要落得像劉昌碩那樣的下場。四名手下得令之后分頭行事...瞬間,屠明家中重新恢復(fù)往日的冷清。他點上一支煙,昏暗的房間里,煙頭忽明忽暗,屠明目光閃爍,仿佛一只被逼到角落的野獸,滿臉兇相!他心中憤恨道,“哼!就算你李霖背靠燕京大樹,敢跟我作對,照樣讓你死無葬身之地!”這么想著,他撥通了一個電話,說,“小程,安排一輛車,陪我去山南走一趟。”小程,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程景軒。他跟過屠明,兩人之間有利益勾結(jié)。辦這種事,當(dāng)然要自已人跟著。況且本子上還有程景軒的黑料...準(zhǔn)確的說,他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。屠明打算去山南縣探探李霖的底。如果李霖是個識時務(wù)的人,興許兵不血刃就能得到本子。反正都已經(jīng)暴露了,開門見山的和李霖談一談,又何妨!...審?fù)陝⒉T。李霖馬不停蹄趕回辦公室。他思考著,如何向省領(lǐng)導(dǎo)們匯報這件事。如今證實了本子的真實性,再不上繳,恐怕有人會多心。但如果上交上去...自已就成了漢江官場的異類,所有人對他將敬而遠之,以后的路也將越來越窄。試想,所有人都跟你講官話,公事公辦...比如你想仗著交情去找楊廳長批條路,楊廳長不敢跟你交心,怕有把柄落你手里,只能對你說“走程序吧...”,最終該批給你的項目也沒批下來,人家還有理有據(jù),你算是沒轍!這以后還怎么工作?怎么給地方創(chuàng)造福利?怎么當(dāng)好地方首腦?要不了幾年,就得被省委叫回去擔(dān)任閑職混日子去...這也是為什么,職場內(nèi),相互揭發(fā)是大忌,誰也不想當(dāng)這種刺頭。現(xiàn)在想想,楚瑤真是把一顆定時炸彈交到了他的手里...這不是在報復(fù)李霖,又是什么?想了這么多,李霖決定暫時還是不能向省里攤牌,得想個策略,既能懲奸除惡,又能明哲保身的策略!現(xiàn)在漢江官場,能信得過,又能派的上用場的人,只有一個錢凌云。雖然程偉幫了他很多,但始終他是受李瀾之托...人家能幫你到什么程度,還未可知!所以不能貿(mào)然跟他去商量這件事,因為一旦告知了程偉,就相當(dāng)于李霖硬生生把程偉拉入了局,程偉會怎么想?會不會覺得李霖這是在害他?從此兩人分道揚鑣呢...畢竟,誰入局,就意味著要與一眾貪官污吏做斗爭...一個人再牛逼,又怎么斗得過一群牛鬼蛇神呢?別看程偉是副部級,弄不好,也可能被斗敗,灰溜溜離開漢江!這顆雷,落在誰的手里都不好受!李霖不想連累任何人,也不敢輕易將本子交給任何人...就在他思考之際,手機響起。是一串來自省城的電話號碼。該來的終究是來了。但會是誰呢?懷著疑惑的心情,李霖接通電話。“你好,我是李霖。”“李書記你好,我是省委辦公廳程景軒。”“哦程主任,有何貴干?”“方便的話出來見一面?”“你一個人?”“我和屠副書記一起。”“哦?”李霖大為驚訝。如果說屠明派人來探探路他能夠理解。但屠明親自來...有點出乎意料。這是被逼到墻角,要不顧一切了嗎?李霖已經(jīng)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,恐怕這次見面之后,屠明就將不擇手段了。“李書記...不方便嗎?”李霖坦然笑道,“方便,你定地點,我過去。”程景軒說,“我們在山南梅山水庫的農(nóng)家院,你來吧。”梅山,靠山山鎮(zhèn)一座不起眼的小山頭,距離高速路口不遠,不算偏僻,但因為是荒山,平時很少人去,十分冷清,倒也是個談事的好地方。半個小時后。李霖獨自駕駛著商務(wù)車去了靠山鎮(zhèn)。屠明的車停在水庫邊上,兩個人影背著手面對著水庫,似是在交談著什么。直到李霖駕駛的車與屠明的車并排停下。屠明和程景軒這才緩緩轉(zhuǎn)過身,目光清冷的看向李霖。李霖下車。屠明和程景軒站在原地沒有動,只是看著李霖向他們走來。等李霖走近。雙方也沒有握手寒暄,只是相互注視著對方。是屠明先開口的。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,說道,“果然是青年才俊啊!自省杰出青年晚宴,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吧?”李霖輕輕點頭算是回應(yīng)。見李霖態(tài)度冷淡,程景軒連忙說道,“李霖,屠書記對你印象很不錯,他對你們這些嶄露頭角的優(yōu)秀青年十分看好,希望你能把握住這次談話的機會...好好表現(xiàn)!”暗示!這是屠明拉攏李霖入伙的暗示。雖然陸承澤倒臺了,但漢江本地派勢力依舊存在...屠明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是本地派勢力的領(lǐng)頭羊了!李霖笑笑說,“感謝屠副書記的看重,不過我也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優(yōu)秀,有些事上,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。”婉轉(zhuǎn)拒絕。你說我優(yōu)秀,那我就自嘲不優(yōu)秀,你對我報以希望,我就說要讓你失望。每一個字都很禮貌,但每一個字都十分具有反擊意味。屠明和程景軒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。程景軒甚至在心里暗罵李霖“不識抬舉”!李霖知道這倆人肯定在心里罵自已,不過無所謂,他不在乎。還是那句話,背后罵他的人多了去了,這倆人算老幾?屠明向程景軒使個眼色。程景軒點頭應(yīng)和一聲,轉(zhuǎn)身回避。現(xiàn)在只剩下屠明和李霖面對面站著。屠明說,“就不兜圈子了,你應(yīng)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么事。”李霖笑笑說,“知道。”屠明笑著點頭,“你是聰明人,也不想自已的仕途因為一個本子而斷送了吧?”李霖?fù)u搖頭說,“當(dāng)然,我不會糊里糊涂斷送前程。”屠明滿意點頭,笑道,“很好!看來我沒有看錯你,實話告訴你吧,那個本子里的內(nèi)容都是假的,是有人要故意詆毀我們漢江的干部,這樣的東西留在你的手里,對你而言是一種壓力。我看,就把它交給我吧,我會妥善的處理好,不讓你受到牽連。你還年輕,在縣委書記任上干兩年,很快就該提拔了...到時候常委會上,我會替你說話的。”換個人,可能就妥協(xié)了。畢竟能抱上省委副書記的大腿,這可是天賜機緣。但李霖知道,如此一來,抱住大腿的同時,也將淪為本地派的走狗...人家讓你往西你就得往西,沒有自主,沒有尊嚴(yán)!這不是李霖想要的。李霖說,“多謝抬愛。不過屠副書記你的話,又讓我聽糊涂了...什么假的?什么本子?呵,難道屠副書記不是下來微服私訪的嗎?”屠明傻眼。愣在那里目瞪口呆。英明一世,竟然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給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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