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偉華呆愣在原地,良久,才終于反應(yīng)過來。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,臉上寫滿了不悅,猛地向前跨了一步,質(zhì)問王松林,“王主任,是你向李……”他差點直呼李霖的名字,可當(dāng)著兩人的面,又瞬間慫了,語氣一滯,連忙改口,“是你主動向李縣長反映的?”那瞪大的雙眼,仿佛要把王松林生吞了一般。王松林被這質(zhì)問嚇得渾身一顫,誰也不敢得罪的他,雙手像撥浪鼓似的連忙擺手否認(rèn),“是李縣長主動問起來的!”說話間,額頭冒出了一層細(xì)密的汗珠,眼神慌亂地在江偉華和鄭佩之間來回游移。江偉華聞言,心中一凜,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。他心想,既不是王松林說的,那肯定就是鄭佩告了他的狀。要不然李霖怎么可能會盯著這么一件小事呢?想到這兒,他惡狠狠地瞪著鄭佩,伸出食指,隔空對著她點了點,那眼神仿佛在說,有你的!咱們走著瞧!鄭佩聽到是李霖下令收回了派她下鄉(xiāng)的決定,心中頓時涌起一陣熱流。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,眼眶微微泛紅,雖然不知道李霖是如何得知的,但李霖能毫不猶豫替她說話,那一瞬,她真的既驚訝又激動。此時,有李霖?fù)窝嵟逶俅蚊鎸瓊トA的侮辱和挑釁,不再繼續(xù)忍氣吞聲。她挺直了腰桿,胸脯劇烈地起伏著,大聲道,“江副縣長,你不是要打發(fā)我下鄉(xiāng)嗎?怎么不說話了?你不是要逼我從了你嗎?還想對我使出什么下三濫的手段?”王松林站在一旁,看到江偉華吃癟,心里忍不住樂開了花,可又怕鄭佩把江偉華得罪得更死,于是不斷暗中朝鄭佩使眼色,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把“見好就收”四個字刻在臉上。江偉華被激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,嘴唇氣得微微發(fā)抖。他沒好氣地剜了眼低首垂眸的王松林,又看了眼挺直腰板、毫不畏懼的鄭佩,冷笑道,“行啊!沒想到你們倆有一腿……怪不得他那么維護你呢!鄭佩,別得意,咱們走著瞧!”鄭佩還沒開口反駁,王松林就不樂意了。他瞪大了眼睛,怒視著江偉華,質(zhì)問道,“江副縣長,你什么意思?誰跟誰有一腿?你怎么能污蔑人呢?人家鄭佩可是單身,你怎么能毀人家清白呢?”江偉華本來是暗指鄭佩和李霖有不正當(dāng)關(guān)系,被王松林這么質(zhì)問,更是火冒三丈,當(dāng)即冷著臉說道,“沒說你你急什么?她清不清白你知道啊!”說罷,他用力一甩袖子,轉(zhuǎn)身大步離去,臨走,嘴里還不干不凈地罵著,“草!什么玩意!哼,一個騷娘們……還講什么清白!”鄭佩哪里能忍?她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,猛地沖過去就要找江偉華理論。王松林眼疾手快,一把伸手將她攔下。鄭佩滿臉不解,眼眶泛紅,聲音帶著哭腔問道,“王主任,你攔著我干什么?你沒聽到他罵我嗎?”王松林無奈地嘆口氣,臉上擠出一絲苦笑,“小佩,適可而止吧,他畢竟是副縣長……鬧僵了最后還是你吃虧!”“我不怕!大不了不干了!他也別想有好下場!”鄭佩緊咬著下唇,倔強地說道,雙手緊緊握拳,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。王松林卻神色凝重,語重心長地說,“你干不干都不重要!但你不能毀了自己的名聲吧?剛才他江偉華明顯是污蔑你跟李霖縣長有事……你再跑出去跟他嚷嚷起來,辦公室都是人,聽到了會誤會的!既影響你也影響李霖縣長!所以別沖動,先忍一時再說!”“我!……”鄭佩還想爭辯,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她逐漸平靜下來,心中明白,王松林說的有道理。名聲對一個女人來講比命都重要,況且她還沒有結(jié)婚。再說,為此連累李霖……那就更得不償失。也許這本就是江偉華的奸計,故意激怒她,然后兩人在走廊里吵起來……讓所有人都誤會她和李霖!真是殺人誅心,好狠!鄭佩冷靜下來后,緩緩坐回原位,眼神中還殘留著一絲憤怒和不甘。王松林走后沒多久,鄭佩的手機就響了。她看著上面“李霖”的名字,心中五味雜陳。她的手指微微顫抖,猶豫了片刻,才像是下定決心,滑動屏幕接通。很快,李霖的聲音傳來,十分平靜。“鄭主任,你的事我剛聽說,安排你去駐村是不合理的,我已經(jīng)交代王主任收回文件。”鄭佩抿著嘴,心中一陣失落,感覺李霖還是在刻意跟她保持距離。她自嘲般笑了笑,眼眶再次泛紅,抿著嘴說,“謝謝你……其實我并不是不愿意下去駐村,只不過這是某些人的陰謀,我不甘心成為他手中的玩物,所以才會反抗……很抱歉,讓你為我費心了。”陰謀?江偉華的陰謀?結(jié)合鄭佩的話,李霖很快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。是江偉華,利用下鄉(xiāng)駐村的借口,想要脅迫鄭佩做她不愿做的事!卑鄙!李霖心中怒罵一聲,然后語氣溫和地說道,“佩佩,像這種事,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?”這是在關(guān)心我嗎?他終于還是心軟了?!鄭佩心中一陣感動,淚水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,她咬著嘴唇,忍著淚水,埋怨道,“我昨晚就想跟你說的……”李霖恍然,原來昨晚鄭佩約見他,正是要跟他說這件事。他懊惱地拍了下腦門,幸虧覺察得及時,若不然,豈不是讓江偉華這小人得逞!掛斷電話,李霖起身,雙手背在身后,在辦公室不大的空間里緩緩踱了兩步。窗外,天色愈發(fā)暗沉,一陣寒風(fēng)吹過,樹枝被吹得瑟瑟發(fā)抖。從私人情感上來講,鄭佩對他有恩,而且鄭佩是個善良正直的人,現(xiàn)在她被江偉華難為,該不該出手幫她?又該如何幫她?從公心角度來講,像江偉華這種干部中的敗類,根本不配坐在副縣長的位置上!他道德敗壞,為了一己私利不擇手段,聽說常年與縣里的富商勾結(jié),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(dāng)!像這樣的害群之馬,該如何將他清除出山南縣的干部隊伍?思前想后,不管從哪個方面講,江偉華這類腐敗分子,絕不能讓他繼續(xù)為禍縣里!是該敲打敲打,整頓一下隊伍了!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,這第一把火,就從江偉華燒起!警醒一下縣里那些心術(shù)不正的干部,讓他們收斂收斂。想清楚這些,天色已經(jīng)暗了下來,窗外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。他推開門走出去,腳步堅定地走向張雨沛的辦公室。走到張雨沛的辦公室門口,他抬手敲門,動作沉穩(wěn)有力。張雨沛在屋里說了聲“請進”,然后大概也好奇都下班了誰敲門,說完請進之后,他也起身,快步走到門口主動開門。恰好李霖推門進來。張雨沛一看是李霖,臉上閃過一絲吃驚,連忙問道,“領(lǐng)導(dǎo),有事您打電話吩咐呀,怎么親自過來了?”李霖嘴角微微上揚,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,“坐半天了,出來走走。”張雨沛心領(lǐng)神會,連忙提議,“我陪您后院轉(zhuǎn)轉(zhuǎn)?”李霖微微點頭,“正有此意,走吧,一會兒食堂吃飯!”“喲,那我可得先給食堂打個電話,讓他們另外準(zhǔn)備。”張雨沛猛然想起。李霖擺了擺手,“不用特意準(zhǔn)備,做什么吃什么就行。”張雨沛解釋說,“領(lǐng)導(dǎo),我不是那個意思,食堂晚上做飯定量,怕去晚了沒給咱們留吃的。”李霖這才想起,晚上在政府食堂吃飯的少,要是臨時去吃飯,得提前讓他們準(zhǔn)備。政府后院有一塊草坪,草坪上有亭子,有石板鋪的路。此時,四周一片寂靜,只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回蕩。政府的保安遠(yuǎn)遠(yuǎn)的站著,站的筆直,主動為李霖站崗。張雨沛緊跟在李霖身后,慢悠悠地沿著石板路散步。期間,張雨沛發(fā)覺李霖似乎有心事,但他卻沒有問,只是默默陪著散步,時不時講一些縣里最近發(fā)生的趣事。他笑呵呵地說道,“領(lǐng)導(dǎo),我聽說趙主任在審批大廳新招了幾個年輕職工,清一色都是女孩子,長的還不賴,自從這幾個女孩子上班之后,趙主任干工作更賣力了,沒日沒夜加班干……”“教育局有個女科長,這兩天在單位出名了,她不知道給誰發(fā)的曖昧消息,錯發(fā)到工作群里……局領(lǐng)導(dǎo)直接把她給踢出群了,還告誡群里的職工為了單位形象不要外傳,結(jié)果第二天截圖傳得到處都是……這個女科長也是咱縣的風(fēng)流人物,這下沒臉見人了……”張雨沛跟在李霖屁股后邊輕聲講著趣事,李霖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,隨口附和著。有時候秘書就是自己的眼睛和耳朵,領(lǐng)導(dǎo)聽不到的消息,他能聽到,領(lǐng)導(dǎo)看不到的地方,他能看到,有時候領(lǐng)導(dǎo)也需要聽一聽這些“趣事”,間接了解一下基層職工的精神風(fēng)貌,就能推測出縣里整體的工作氛圍。不過今天張雨沛說的內(nèi)容,多是有點冷笑話的意味,大概他看李霖不開心,所以想緩和一下氣氛,讓李霖放松一下心情。就在張雨沛自言自語地講故事的時候,李霖突然停下腳步,冷不丁地回頭問張雨沛,“雨沛,江偉華分管政府辦,你們對他有什么評價?”說完,李霖繼續(xù)往前走。張雨沛低頭沉思兩秒,加快腳步追上去說道,“領(lǐng)導(dǎo),江副縣長工作能力行不行我不知道,因為我沒有見過。但我知道他很能喝酒,天天有場子,交友也廣,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……其中有一個就是咱們縣的首富趙成強,我經(jīng)常見他來縣政府找江副縣長和吳常務(wù),也經(jīng)常見他們一起出去……還有,江副縣長很不注重領(lǐng)導(dǎo)形象,在政府樓上都敢調(diào)戲女職工……這幾天好像又纏上政府辦的鄭主任了……”他知道李霖既然問他,那就是要聽實話。他也不怕得罪誰,把自己知道的,一五一十告訴了李霖。聽后,李霖輕嘆一聲,像是自言自語,“這樣的人,到底是怎么混到處級領(lǐng)導(dǎo)崗位的?”張雨沛不語。李霖又停下腳步,頭也不回地對張雨沛說道,“雨沛,我決定明天召開縣長會,你打電話給王松林,讓他通知全體政府班子成員,九點半,三樓會議室集合!”張雨沛愣了一下,但很快反應(yīng)過來,答應(yīng)一聲,掏出手機給王松林撥了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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