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老頭身上的黑色圓領短衫已經破破爛爛的了,腦袋上戴著圓帽,辮子在脖子上纏了一圈,一瘸一拐的從紅色的墻壁上走上來。他旁邊,站著個和他同個年代但是脖子被拉得很長的女人,還有七八歲大小的男孩,穿著個臟兮兮的馬褂。吳秋秋一眼就看出來了,女的是吊死的,男的渾身都是淤青,是被活活打死的,至于小孩一臉青黑,骨瘦如柴,是被餓死的。看年份判斷應是六七十年以前。什么成分吳秋秋一下就猜出來了。那個年代是這樣的,有人被逼死,也有人淪落為乞丐。不過吳秋秋沒資格評判歷史,她只知道,她現在不是很想對付這個老鬼。因為這一家三口一看就死得最久,怨氣最重,也最難對付。至于其他的,在這老鬼的壓制之下,反而比較老實。擒賊先擒王,只要干翻這最厲害的,其他的就會作鳥獸散。若是干不翻老鬼,那其他的自然會沖上來把她撕碎。搶奪那個道場。難怪之前吳秋秋就覺得這家醫院里,那玩意不是一般的多。現在看來她的感覺真的沒出錯。“怎么辦,秋秋,他們好像不是這個年代的,我們,我們能對付嗎?”莊元聲音無比干澀。雖然竭力在控制了,但是吳秋秋還是感覺到了莊元恐慌的情緒。正常。沒有人看到這副場景還能無動于衷。就算是見過了大場面的吳秋秋,此時亦覺得有些棘手。他們就這樣垂眸看著外墻上,那些亡魂如履平地走上來,大約過個兩三分鐘,就會走到樓頂了。“我覺得有點難。”吳秋秋如實說。像這種盤桓在此地多年的老鬼,有了自己的勢力與聲望。在這種地方就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。吳秋秋和阿詩這種‘外來者’,不光搶奪他的地盤,還將天臺弄出了一個如此有逼格的道場,自然而然會驚動他。反倒是平日里,醫院人流量大,有這老鬼的存在壓制著,這醫院一直安然無恙。這么一說,老鬼就是這兒最強大的地縛靈。他無法離開這片區域。其他亡魂也離不開,但是,它們夠不上地縛靈的存在。一般死在外地的,英年早逝的人,就會被困在原地,他們的記憶日久消散,漸漸再也記不起回家的路。善終則不會。若是有家人在家設了靈位,頭七當天會有雞來引路,就會引導迷路的亡魂回家。若是沒有家人引路,亡魂回不了家,有了執念,不愿散去就成了孤魂野鬼。而孤魂野鬼又分很多種。一般的孤魂野鬼并不可怕,畢竟大多數怨氣也并不是很重。反倒是自殺的,橫死的,生前有某種深入骨髓的執念的人,死后就比較難纏。陰物,其實分很多很多類。常見兇魂,如縊鬼,也就是吊死鬼。這類兇魂喜愛纏在有自殺傾向的人身邊。還有水鬼,力氣很大,最愛找替死鬼。小兒鬼,又叫夜哭鬼,怕光和紅燈籠。至于常見的鬼打墻,就是墓鬼搞的。除此外還有很多很多,暫且不一一贅述。至于老鬼是這塊最強大的地縛靈。靈這個字說到底還是抬舉他了,離不開這里,始終是個陰物,還是個沒辦法轉世的陰物。而若是得了陰陽之氣滋養,脫去鬼身,由地縛靈轉為此處土地神,那滋味多妙?就像水鬼得了造化能成為河神一樣。他若是能成為這里的土地神,還能得香火供奉。所以那塊道場他必搶。但吳秋秋也不可能讓。管你有什么訴求。那塊地關乎阿詩能否恢復,關乎她能不能解決肩膀的刺青,也關乎莊教授等人的活路。是她好不容易劃分出來,并將周圍的靈氣都聚起來,是個頂級的風水寶地。“試試吧。”吳秋秋直接爬上了圍欄:“把包里的朱砂和筆都擺出來。”“哦哦,香燭紙錢要嗎?”莊元一邊找,一邊問。“要。”吳秋秋點頭。莊元便按照吳秋秋說的,把那些東西擺在了吳秋秋旁邊。見吳秋秋盤腿坐在邊緣,十分危險,他不由得又提醒了一句:“小心啊。”這里一不留神可能就摔下去了。卻看到吳秋秋盤腿坐那,明明很窄很窄的地方,她卻穩如泰山。身形晃動一下都不曾有。就仿佛是坐在了平地上。吳秋秋一口咬住符筆,蘸了朱砂就在邊上畫了一個八卦圖。畫完咬破舌尖,滴了一滴血在兩極。吳秋秋決定先禮后兵。“從現在不要叫名字了,你把蠟燭擺好,碗里倒水,碗邊燒紙,看能否讓他們轉身。”吳秋秋雙手活動不便,只能依靠莊元。雖從未有過經驗,但是莊元還是堅定的點頭:“好。”“嘴里含一枚銅錢,它們沒辦法上你的身。”吳秋秋又說道。莊元把銅錢含在嘴里,擺好了碗,點好了蠟燭。然后開始燒紙。隨著紙錢慢慢燒盡,吳秋秋發現那些家伙前進的速度顯然慢了很多。“倒酒。”吳秋秋用手肘碰了碰書包。“你還有酒!”莊元從吳秋秋書包里翻出一瓶酒。一看瓶子居然是茅臺!!“好家伙,你吃這么好?”“你再看看呢?”吳秋秋說道。莊元仔細一看瓶身,“矛臺?”“對啊。”給鬼喝茅臺??它懂個卵。有的喝就不錯了。再說,她可買不起。莊元拿著酒瓶,挨著黃紙的灰燼就倒了一圈的酒。“粗茶淡飯相待,請前方的先人轉身,不要來打擾后輩清靜。”吳秋秋一條腿垂下天臺。她字正腔圓,語氣洪亮。聲音仿佛是開了擴音一樣遠遠傳了出去。符灰不是往上,而是往下。走在最前面的老鬼腳步微微頓了片刻。他很顯然是聽到可吳秋秋的話。他像是抬頭看向了吳秋秋。剎那間,老鬼的嘴巴就像無底的黑洞,向兩邊無限的擴大,整張臉上,嘴巴甚至比腦袋還大。他深深往里吸了一口氣。瞬間地動山搖,就連這棟醫院大樓都在微微搖晃。不遠處的樓層,玻璃更是瞬間炸開了。吳秋秋聽到不小的驚呼聲。那股風猶如龍卷風一樣,整個天臺上的人都差點被吹跑了。所有人在那一刻,都感覺到死神與自己擦身而過。就連莊元,若不是死死抓著天臺邊緣,只怕都摔在了地上。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。僅僅是吸一口氣,居然就有如此動靜,若是真發起狠來,吳秋秋能敵得過嗎?他心里不禁有些擔心吳秋秋。這么大的動靜吳秋秋會摔下去的。“吳……”他頂著那恐怖的風抬頭,卻看到吳秋秋仍舊不動如山。唯獨發絲飄蕩了一下。他一愣。竟有種他強任他強,清風拂山崗的意思。一股清風罷了。撼動不了吳秋秋絲毫。太神奇了。那單薄的身軀,就那樣靜靜盤腿坐在那里。在他眼中,就仿佛天上的神女。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心里。這輩子都無法忘卻。甚至就連吳秋秋旁邊,那八卦陣里面的兩根蠟燭,燈芯都沒有晃動。他實在不明白,吳秋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。何止莊元,后方坐著的亮子等人,也深深被震撼住了。因為他們按照吳秋秋說的坐姿坐下后,剛才那風對他們竟然也沒有影響。吳秋秋低低道:“我坐于八卦陣中,太極生兩儀,兩儀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。”“你一個小小地縛靈,想撼動簡直是癡心妄想。”風漸漸小了。老鬼的五官漸漸的恢復了正常。方才那一下,只是他對吳秋秋的下馬威罷了。吳秋秋臉冷了下來:“好生款待你不知好歹,還給我下馬威。”“看來是沒得談了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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