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秋秋握著彎刀站起身,刀尖指著吳慶。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吳慶卻完全不怕吳秋秋的刀。“你莫急。聽說你考上大學了,你要是一沖動做了什么事,影響的是你的前途哦。”吳秋秋目光閃了閃。確實,如果她用刀傷了人,她的下場就和坐牢的爹一樣。“這些木偶上為什么有村里人的名字?”可吳秋秋并未放下刀。深更半夜,少女獨自在樹林里,對面是個詭異的中年胖子。把刀放下她就是傻逼。面對鬼她不怕。可面對人,她還是會慌。她畢竟只有十八歲,還是孤女,如果被吳慶滅口在這里,以吳慶的財力,輕而易舉就能掩蓋這一切。“小秋,你還小,好奇也是正常的。叔叔放他們的名字,就是為了給他們祈福啊。”吳慶拿著電筒慢慢走過來。“站住,不準動。”吳秋秋彎刀揮舞了兩下:“呸,你以為我好哄?”誰家祈福是用小人偶放在林間的?況且這幾個人沒病沒災,日子紅紅火火,需要他吳慶來祈福?這分明是害人的邪術。“我沒騙你,不信你看。”吳慶走到八卦陣的中間,用樹枝將泥土挑開。很快,一個朱紅色的小匣子就漏了出來。“來,過來。”吳慶紅潤的圓臉沖著吳秋秋笑了笑,又招了招手。吳秋秋握著彎刀,將信將疑走過來。他把匣子打開,匣子的里面仍然像血一樣紅,而匣子中間,則是一個長相奇怪,有些兇煞,且純黑的雕像。這雕像左手握著一個骷髏頭,右手拿著刀,座下坐騎分明是一個人趴著。一眼看去就不是什么好東西。最關鍵是,吳秋秋一看到這個雕像,就有種極度不舒服之感。“看到沒,這是渡厄神,我從國外請來的。”吳慶虔誠地匍匐在地上,繼續道:“前些年我得了癌癥,醫生說救不活了,自從我從國外請來渡厄神,你看我活得好好的,神不神奇?”“我把渡厄神埋在這里,隨機選了幾個幸運的村民,讓渡厄神保佑他們,怎么可能害人嘛?”吳慶說道。他長得和氣,言辭懇切完全不像是在撒謊。如果吳秋秋稍微笨一點,或許也就信了。但她不一點不笨啊。她終于知道吳慶為何看起來這么詭異了,他分明就是被這什么邪神纏上了,導致現在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。什么渡厄神,放屁。國外的神有啥資格保護中國人,滾犢子吧。吳慶才不可能這么好心。吳秋秋表面卻是信了:“這么說,您是在幫他們?”吳慶又笑了起來:“當然,我都準備把錢捐出來了,有什么必要害他們?”吳秋秋若有所思點點頭,然后趁吳慶不注意,一彎刀就將渡厄神劈成了兩半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渡厄神被劈了之時,她聽到一聲輕微的慘叫。趁吳慶錯愕之時,她飛快將掛著的幾個人偶通通扯下來,然后拔腿就往山下跑。她沒轉頭去看吳慶猙獰的臉色,一口氣跑下了山。回到家,檀香還剩了一半。但是有個奇奇怪怪的老婆婆,蹲在她門口燒紙。吳秋秋下意識捏住銅板,緩緩走過去。“您在做什么?”老太婆緩慢地抬起頭,一張全然陌生的臉上,空洞洞的嘴張開:“給你燒紙啊。”“我活得好好的。”吳秋秋神色一凜。“快了,快了,嘿嘿嘿,你就快死了。”“婆婆在幫你燒紙,等你死了,你的身體歸婆婆用。”她咧開嘴,空蕩的嘴里只剩下牙床,笑得格外詭異。吳秋秋抿著嘴沒吭聲,手腕繞著紅繩,兩枚銅錢在空中一拋,瞬間成了一串,然后飛向了老婆婆。老婆婆的脖子被打中,頭上的腦袋搖晃了兩下,咕嚕嚕滾了下來。黑色嘴巴還在一開一合:“你快死了,你快死了。”“啊!”吳秋秋像是突然驚醒,發現自己站在自家門口,哪有什么老婆婆在燒紙?方才那一切分明是她的幻覺。但是,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幻覺。老太婆說的她快死了,究竟是什么意思?她甩了甩頭,走到門口,發現自己刻下的那東西居然變得模糊了些許。在她離開的時候,大概率是有東西想要闖進去。想要找到外婆留下的東西嗎?人心竟是比鬼還難測。吳秋秋睡了一晚,第二天等著吳慶來興師問罪。奇怪的是,她等了一上午,也沒有等來吳慶的身影。她又給吳中橋發了消息,對面幾個悶騷表情包發過來表示自己好好的。吳秋秋還是告誡了一番別出門亂晃。而戲臺子今日也搭好了,戲班子開唱,全村人都去看熱鬧,被吳秋秋告誡的吳中橋發出好大的牢騷。一切看起來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。但正是因為太正常了,吳秋秋才覺得這不對勁。按理說,她將吳慶的陣法破壞,什么渡厄神更是被她干得稀碎,吳慶今天卻沒事人一樣,還去戲臺了。這能對勁嗎?吳秋秋嗦了口面,對方不來找她,那她就主動去找對方。正好攤牌,這紙人不做了。吳秋秋先找到了村長,說自己不做紙人了。村長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旱煙,才問道:“為什么啊小秋?”“我總覺得唱陰戲不妥,萬一出了事怎么辦?”吳秋秋道。“不得吧,吳慶請了大師坐鎮,再說了,小秋你也有手段,怕哪樣?”村長搖搖頭,似乎并不同意吳秋秋的做法。“村長叔叔,你什么一定要促成唱陰戲這件事?”吳秋秋十分不理解。村長沉默良久,才敲了敲煙桿說道:“不瞞你說小秋,唱陰戲這個事,除了想讓祖先高興以外,我確實有我的私心。”吳秋秋坐直了身體,等著村長繼續說下去。“我家小偉如果還活著,現在估計都結婚生娃兒了。”“他死那年,才剛滿五歲,我原來帶他去過一趟鎮上,遇到唱戲的,從那以后他天天念叨要看唱戲的。”“我呢,一直說下回帶他去看,結果還沒等我兌現諾言,小偉他就沒了。”“看唱戲,是他一直的心愿啊,所以這回吳慶說請亡人看戲,我就想著,我家小偉是不是也能看了?”吳秋秋想起自己看到族譜上記載的。原來如此。她又沒辦法將昨晚吳慶做的事情對村長講,一來太抽象了,二來吳秋秋如今不敢相信任何人。“小秋,事已至此,你就算不做紙人,他們也可以去鎮上拉紙人,你好好考慮哈嘛,如果實在不愿意做,我給他們說一聲。”村長見吳秋秋臉色不太好看,嘆了口氣,拍了拍吳秋秋的肩膀,也沒有強求。吳秋秋從村長家出來,遠遠就看到吳慶和劉林從戲臺那邊回來。吳慶看上去和往日沒什么區別,甚至還和氣地沖著吳秋秋打招呼。倒是劉林一個大白眼,對吳家村的一切他都嫌棄極了。“小秋,你沒去看戲啊?”吳慶笑著問道。“沒有。”吳秋秋瞇起眼睛打量吳慶:“昨晚吳慶叔叔睡得還好吧?”“好啊!回老家睡著就是舒服。”吳慶揮揮手。昨晚的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似的。“對了,小秋紙人做了多少?你要是做不來,我這邊聯系鎮上送過來吧。”他笑瞇瞇看著吳秋秋。反正這陰戲,就是唱定了,吳秋秋阻止不了。吳秋秋冷笑一聲:“沒得我吳秋秋做不來的紙人。”村長說得對,阻止不了,那就加入。不加入怎么知道吳慶還有什么陰謀呢?是人是鬼都在演,她也跟著演好了。“那就好,那叔叔等你這邊紙人做完,好戲就要開始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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