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眼神,有失去女兒的悲憤,有不甘,也有別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羅希的死,她父母只怕不會善罷甘休。尤其是對方本就沖著吳秋秋來的,只怕更不會放過吳秋秋。好在她只是看了吳秋秋一眼,便回頭跟著警員進去了。“怎么了?”余顧問道。“那是羅希的父母。”吳秋秋抿了抿唇。“我先送你回去。”余顧看出吳秋秋表情難看。猜想她應該太累了。一晚上發(fā)生這么大事,成人也受不了,更何況吳秋秋還是一個大學生。“不了,我自己回去。”吳秋秋并沒有上余顧的車。她不想再牽連任何人。說完轉身上了一輛剛到站的公交車。“喂......”余顧從車上下來招呼了一聲,可吳秋秋只留給他一個后腦也不知道在倔什么。吳秋秋通知了齊婧的父母,讓他們來接齊婧回家。自己并未露面。然后便回了學校。偌大的學校此時空曠得嚇人。仿佛一上午的時間,所有人都離開了。女生宿舍樓下,警戒線還沒有解開。宿管阿姨也回家了。吳秋秋矮下身子走進警戒線。地上用粉筆畫著羅希死時的肢體線條。一條腿彎曲,另一條腿繃直的,雙手向前伸著,似乎在向面前的人求救。那是羅希死前最后的畫面,定格在這白色的粉筆框框里。周圍還有干涸了發(fā)黑的血。吳秋秋想不通的是,從樓梯上滾下來,按理說不會有生命危險。可羅希卻當場死亡。宿舍的臺階,是那種轉角樓梯。大約十一級一個轉角,再上十一級,就走到了二樓。也就是說,就這十一級臺階,摔死了羅希。絕無可能。吳秋秋走到了第一個轉角,手放在了冰涼的欄桿上。回想著監(jiān)控畫面。當時,她站在外面,羅希滾了下來。如果說,羅希是被人推下來的呢?一層,一層的推下來。那么羅希是有可能被摔死的。那,會是誰推的?吳秋秋繼續(xù)向上走。隨后吳秋秋卻又停下了腳步。她聞到一種非常熟悉的氣味。青竹的香味。作為常年和紙人打交道的吳秋秋來說,她太清楚青竹的香味意味著什么。紙人。這里曾經(jīng)出現(xiàn)過紙人。吳秋秋迅速往上爬。青竹的香味一直延續(xù)到305.也就是吳秋秋的宿舍。為了避免自己又陷入幻境被迷了眼睛,吳秋秋將一枚古銅錢放在嘴巴里含住,全程屏息,才推開宿舍的門。吐氣,會泄露陽氣。吳秋秋此刻相當謹慎。紙人的味道,證明宿舍里一定藏著什么。此時的宿舍空無一人。吳秋秋開門即貼了一張黃符在門上。還是和離開前一樣。林新敏的電腦還沒有開機,此時是藍屏狀態(tài)。時不時的還有QQ消息提示。羅希的床正對著窗,被子沒有疊,下面書桌上放著沒看完的書。吳秋秋看到名字,《百年孤獨》。陽臺邊上的墻壁上,貼著一塊穿衣鏡。吳秋秋注意力沒有放在鏡子上,而是走到了陽臺。青竹的味道并未消失,反而越發(fā)濃郁。它,就藏在宿舍里。衛(wèi)生間,沒有。洗手臺下,沒有。陽臺外,沒有。每個人的床鋪上,吳秋秋也翻找了一遍,皆是沒有。她打開門,喘了兩口氣,再次走進宿舍。現(xiàn)在還有桌下沒有找。吳秋秋從進門左邊,毛倩的書桌下開始尋找。一連找到了窗邊羅希的床下,還是什么也沒有找到。“叮叮。”林新敏的電腦又響了。聽說林新敏的尸體不見了,吳秋秋也不知道林新敏是怎么死的,具體的警察并未透露。只知道她的父母還沒有趕到。所以遺物什么的還沒來得及收拾。吳秋秋走到林新敏的電腦前。抬手想打開林新敏的電腦,卻突然有一聲異響吸引了吳秋秋的注意力。像是什么東西滾動。她彎下腰。桌下有一個蘋果,沾滿了灰塵。“叮叮。”電腦又響了。吳秋秋再次試圖打開電腦,可電腦在這個時候息屏了,開機都開不了。吳秋秋看,原來是沒有插電,沒電了。她給電腦插上電,轉身去看自己的桌子。臨走之際,她無意間瞟了一眼桌下,眼神變了變。那顆蘋果不見了。人最畏懼的是什么?不是真正出現(xiàn)在你面前的鬼怪。一切源于未知。看不見,摸不著。看似什么都沒有,可它又切實藏在你的身邊,看著你,模仿你。你站在桌前,它趴在桌下。一伸手,就能抓住你的腳。這才是恐懼,無法捉摸無法抗拒的恐懼。哪怕是吳秋秋,心臟也不禁漏跳了幾下。她掐著訣,矮下身子,仔仔細細看著林新敏的桌下。然而底下空空如也,什么也沒有。就連她自己的桌下都沒有。吳秋秋視線從鏡子里一掃而過。突然發(fā)現(xiàn)有一個白色身影在身后的墻上爬過。她趕緊轉身,墻上哪有什么東西在爬?但她看不見的是,在轉身后,鏡子里的她并未轉身,而是就那樣直勾勾盯著她,表情詭異。等吳秋秋回過頭,鏡子里的她又恢復了正常模樣。就連表情都一模一樣。吳秋秋并未發(fā)現(xiàn)什么異常。從鏡子里,吳秋秋看向了天花板。瞳孔頓時一縮。天花板上,趴著一個紙人。紙人蒼白的頭顱扭轉著,面無表情,那雙空洞的眼睛里,被用紅筆點上了眼珠。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紙人。吳秋秋抬頭看去,天花板很干凈。唯有在鏡子里才能看到那個紙人。鏡子里的紙人一只手抓著白熾燈,身子向下,另一只手臂朝著吳秋秋的頭伸下來,試圖拍滅吳秋秋頭頂?shù)年柣稹乔锴镖s緊后退,可鏡中的紙人不管吳秋秋后退與否,那只手都精準落在吳秋秋頭頂。她阻止不了。因為現(xiàn)實世界中空空如也。“啪!”頭頂一陣疼痛。她被拍到了。陽火熄滅了。四周陡然一黑,緊接著又亮堂了起來。她發(fā)現(xiàn)她還是站在宿舍里的鏡子前面,頭頂還在隱隱作痛。鏡子里,那個拍滅她陽火的紙人已經(jīng)消失了。她揉揉頭,剛抬腳就停下了。她似乎被困住了。四周有一堵無形的墻,將她死死禁錮在這方天地。再看面前的鏡子,她突然發(fā)現(xiàn)鏡子沒有邊框,鏡中的她也沒有表情。這里,才是鏡中世界。她被拉進來了。那外面站著的是誰?和她長得一模一樣。鏡子外那個吳秋秋盯著她,然后緩緩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。之后伸出手,隔著鏡子摸了摸吳秋秋的臉。“你是誰?放我出來。”吳秋秋在鏡子里喊道。“我們不是見過嗎?”鏡子外的吳秋秋咧開嘴巴,蒼白的臉上掛著笑容。笑容并不扭曲,卻因為皮肉沒動,像是硬生生扯開的一個笑容而顯得詭異。“我就是你啊。”她又說道。接著吳秋秋看到鏡子外的她,頭發(fā)開始迅速變長,一直長到了大腿下方。吳秋秋腦海里嗡的一聲。這個女生,就是那日在檔案室遇到的那個女生。當時吳秋秋只看到她的背影,以及這頭烏黑亮麗的長頭發(fā)。吳秋秋記得無比清楚,齊婧宿舍的學姐也見過這個女生,但想不起她的臉,只記得長頭發(fā)。此刻吳秋秋看到她的臉了,卻震驚得說不出話。因為,那就是她吳秋秋的臉。“這個世上,只有一個吳秋秋。”吳秋秋冷靜下來,她知道,自己不能亂了陣腳。長頭發(fā)吳秋秋點點頭:“你說得對,世上只有一個吳秋秋,那就是我。”她打開吳秋秋的書包,拿出彎刀,劈開一截青竹。手法利落干凈。吳秋秋瞳孔驟然縮小。竟然是外婆教的絕技,挽千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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