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道長動手了。拂塵似乎蘊含著千斤重的力量,帶著破空聲,抽打向了天花板上的鏡子。然而,還不等拂塵觸碰到鏡子,它便裂開了一條裂縫,好像一張血盆大口,一口咬住了王道長的拂塵。漆黑的麻花辮順著拂塵蜿蜒而下,只是片刻就纏繞上了王道長的手臂,并順著手臂延伸,一路繞到他的脖子上。“額......”王道長悶哼一聲,眼球向外凸起。麻花辮猛地收緊,便清晰地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。他整個人瞬間就被拴著脖子提到了半空中,四肢在空中瘋狂地掙扎也無濟于事。只是片刻間王道長的臉色變成了絳紫色,腫脹起來。被發絲纏住的地方更是深深的淤青。“王道長!”駱雪然急得團團轉。想要救王道長,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氣。肖景辭看到這一幕。對著那根不知從何處起來的麻花辮怒吼: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“早就說了,不要你插手。”冰涼的手撫上肖景辭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。“只要你現在打道回府,所有人都會沒事的。”“我們要的,只是一個未完成的約定,她已經答應赴約,你又為什么要插手?”那雙灰白的手后,是一張慘白的臉頰。雙瞳往外滋滋冒血。分明是吳秋秋的面容。“可她現在人在東岳廟,如何赴約?”肖景辭目光閃了閃,詢問道。“不勞煩你操心,每隔八十一年的一個約定,她去也得去,不去,也得去。世世糾纏的因果和詛咒,她以為她逃得掉么?我不會放過她,我們,都不會放過她。”“我們要世世糾纏,直至永遠。”“唯有她嘗盡千般苦楚,受盡我們所受的折辱,痛苦,與我們同擔命運,她才能解脫。”“若她受不了,那便留在輪回里罷。”慘白的臉頰貼著肖景辭的側臉,冰涼,帶著絲絲血腥味的氣息,噴灑在肖景辭的脖子上。卷起了一顆顆雞皮疙瘩。“笑話,你們不過是一群前世的怨靈,沆瀣一氣,為禍人間,說什么為了自己討公道,不過是見不得別人好,你們才是自私自利歹毒至極。”肖景辭歪了歪頭,避開對方的觸碰。“肖景辭!”紅衣女尸惱羞成怒,一把掐緊了肖景辭的脖子:“十個輪回被命運苛待,凌辱,不得好死,焉能不怨?”“說起來,我們都是她,她也是我們。”“緣何你與韓將軍只會為她說話?可曾想過我們?”肖景辭呸了一聲:“我又不認識你,我為什么替你說話?你算什么東西?”開什么玩笑。他肖景辭是見個女的都得替人說話嗎?他是很賤嗎?就算這是吳秋秋的前世,是她的一部分,那她也不是吳秋秋啊。這是一股怨力。不甘,嫉妒。但他這話卻是徹底激怒了紅衣女尸。“你他媽的死了算了。”“哦。”肖景辭應了一聲。還真敢殺他不成?他現在十分清楚自己命有多硬。就仗著命硬為非作歹唄。紅衣女尸發出怒吼聲。嘰哩哇啦罵了一堆。特別臟,特別惡心。還特別憤怒。一個韓韞,一個肖景辭。一個賽一個的氣人。她就想不明白了。沒有她們,哪來的吳秋秋?他們眼睛瞎了嗎?那不都長一樣。偏偏不知好歹要去維護吳秋秋。她張牙舞爪,恨不得當場給肖景辭掐死。但她不敢,掐死肖景辭,一切就白干了。有時候真的很生氣這種關系戶。當過皇帝真特么了不起。她這種被上天摒棄的棄兒,哪敢惹?紅衣女尸無能狂怒了一陣子,放棄了肖景辭。下一秒,肖景辭看到她騎在了駱雪然的背上。抬頭挑釁地看了肖景辭一眼。王道長則是還被吊在空中。駱雪然本來急得團團轉。忽然覺得身體一沉,腰不自覺的就塌了下來。身體彎曲著,完全無法直起來,好像壓著一座小山。從旁邊的鏡子里,她看到背上正壓著一個紅衣服的人。那人長著和吳秋秋一樣的臉。“吳......吳秋秋。”紅衣女尸發出陰冷的笑聲,長長的指甲撓著駱雪然的脖子。“螺女在等你,我們都在等你。”“千尺洛河,太過寒冷,那么多年了,該換你鎮水了。”幽怨的聲音,讓燈光閃爍了幾下。冷空氣襲擊,駱雪然渾身汗毛直豎:“你,你不是吳秋秋,你是誰?”“我們是等你和她的人。”“作為執筆人,你造就了初代的痛苦,作為駱家女,你想想,該如何償還呢?”紅衣女尸的聲音仍在幽幽響起。“我不是,我沒有,是你在編故事,我是駱雪然,不是什么執筆人。”駱雪然崩潰大喊。那日在道觀經歷的夢,又一次襲擊而來。那張長滿螺螄的臉,漸漸與她重疊。那握著筆的手,是她的,字字帶血。“怕嗎?”紅衣女尸問道。“怕。”駱雪然點頭。“怕自己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,代替螺女永鎮洛河?”紅衣女尸陰笑著。駱雪然咬著唇沒有應答。“駱家女,世世作繭自縛,代代自相殘殺,這是我們的命。”紅衣女尸嘆了口氣,幽幽繼續說道。“想了結這樁因果嗎?”駱雪然這次毫不猶豫點頭。“想不牽連無辜的人嗎?想救你的心上人嗎?”紅衣女尸的聲音,就像惡魔低語一樣,一點點蠱惑著駱雪然。而駱雪然早就神經高度緊張,自然是連連點頭:“想。”她不想肖景辭出事,也不想王道長死。“明天就趕緊來駱家祠堂,你的肖景辭哥哥會沒事的。”“吳秋秋也會在那里等你,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?那個頭蓋骨和駱家族譜,以及那只筆,你一定要把它挖出來......”“初代執筆人是你,這最后的執筆人,也得是你。”駱雪然咽了咽口水,聽著對方繼續說。紅衣女尸的臉緊緊貼著駱雪然的耳朵:“你是解鈴人,也是系鈴人,記住了嗎?”“記住了。”駱雪然點頭。“那你快來吧,所有人,都蠢蠢欲動了。”最后一句話落下后,電梯的燈陡然一暗,王道長被甩到了地上。“王道長,您沒事吧?”駱雪然趕緊爬過去將王道長扶起來。王道長眼中一抹鋒利的光芒閃過,駱雪然并沒有發現。“咳咳咳咳,沒事,多謝駱小姐關心了。”“我什么也沒幫上。”駱雪然黯然道。王道長搖了搖頭:“她不是說了嗎?讓你盡快去駱家祠堂,那里應該有答案。”“對,我得去。”駱雪然抹了抹眼淚。她依稀感覺到,自己是去送死。也能覺察,對方的主要目的是吳秋秋。可是吳秋秋不是回不來嗎?為什么又會說在駱家祠堂呢?搞不懂。駱雪然總感覺自己有什么東西還沒想明白,可是現在時間緊迫,她必須得出發了。“嗯,要救肖先生,看來終點在駱家祠堂。”王道長目光凝重。肖景辭掙了掙鎖鏈。引來紅衣女尸一句輕笑。“別白費力氣了,你出不去。”“你要利用她做什么?”肖景辭怒目等著那條麻花辮。“沒什么啊?一切因果因執筆人起,那就由執筆人畫上句號。”紅衣女尸笑道:“你等著吧,吳秋秋那丫頭啊,逃不過的。”“該她替我們了,這債慢慢算。”肖景辭低聲怒罵。紅衣女尸方才那番蠱惑的言論,到底是要駱雪然做什么?他可不相信紅衣女尸那么好心。她費盡心機盤算這一切,絕不只是了卻因果那么簡單。正如她所說,駱雪然是執筆人,是造就一切苦難的開始,更是輪回詛咒的起源,她會放過駱雪然?駱雪然是因。吳秋秋是果。她要駱雪然做的事,一定意義上決定了吳秋秋的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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