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幽的唱詞仿佛是從九幽黃泉底下傳出,帶著能將人靈魂碾碎的那種陰森感。也像是許老怪對駱然下的判詞。而他也正是這樣以為的。他等待著。只要駱雪然在黃泉水中被淹死,成為黃泉浮尸,他所謀求的一切都將唾手可得。門外的吳秋秋也會回天乏術。快了。駱雪然在這黃泉水中可堅持不了多久。當然所謂的黃泉水倒灌也并非是真的,它只是一種意象。表示人心之所想,眼睛所看到的一切,并不就是真實的,而是大腦給她下達了一個指令。過了約莫兩三分鐘,徐老怪見黃泉水之中的駱雪然已經不再掙扎。浮在水中只有半個脊背露在外面,失去重力一樣的漂浮在其上。駱雪然死了,事情就這么成了!徐老怪反而覺得有點過于輕松了。他籌謀許久,期待許久想要得到的成仙,終于就在眼前了。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吳秋秋此時的結果。然而腦袋還未飛出門外,卻見那飄在黃泉水中的浮尸異常的詭異。若是要說究竟哪里詭異?徐老怪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來。就發現那表面皺皺巴巴的,卻又不像衣物被浸泡久了時出現的那種褶皺。就......就像一張張桑皮紙泡了水以后半裂不裂,濕透了后的紋路。對了!桑皮紙!徐老怪大腦之中仿佛閃過了一道白光,然后又猛地被斬斷。根本不是什么衣服,那確確實實就是桑皮紙!因為他看見那褶皺裂開之后光滑的竹架子。他怎能不知道這竹架子代表了什么?這是紙人。唯有紙扎匠才能有這么精細的手藝;將一棵完整的竹子劈成宛若發絲一般細小的竹線,然后編織出來的竹骨架猶如人真實的肌膚紋理那般細膩。這一招叫挽千絲!是李慕柔的絕技。之后傳承給了吳秋秋。而顯然,吳秋秋很好的繼承了這門手藝。哪怕來到這異世,換了一個身體,這技術也絲毫的沒有松懈。甚至做得越發的細膩真實了。導致徐老怪一開始也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就是一具紙人。更可氣的是,徐老怪在方才就已經上過了吳秋秋的當。現在他居然在同一個地方吃了吃了兩次虧。他吃一塹,又吃一塹,卻不長記性,這讓許老怪越發的惱羞成怒。人怎么可以連續被坑害兩次呢?簡直是奇恥大辱。自己居然沒有發現駱雪然是一具紙人。然而現在事情已經從他想不到的地方發展。他意識到自己再次著了道。此時黃泉水并未消失,徐老怪卻發現浮在水里的那具紙人又動了動。然后從其中伸出了腦袋。發出的卻是雪然的聲音。“徐老怪。你以為你預判了一切,其實不然,吳秋秋早就預判了你的預判。對于可能發生的所有情況,我們兩個都一一做了推演,你走的每一步其實都在我們兩個的算計之中罷了。你看到的我,并非是我,你看到的她也并非是她,而真正的我和她,你猜在哪里呢?”此時徐老怪進了這扇門,再想出去只怕就難了。聽了駱雪然的話,徐老怪生平是第一次感覺到毛骨悚然。兩個十八九歲的小丫頭,居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機?而他居然此時才發現!他又被算計了。“不,怎么可能?就憑你們兩個也想算計我。”他色厲內荏的大吼著。絕不信自己居然在同一個地方吃虧兩次。徐老怪表情猙獰,崩潰。兩次上當已經讓他失去了所有理智和冷靜。今晚本就是背水一戰。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,又怎能放棄?哪還有退路啊?他發了瘋似的,那從身后長出來的黑色的觸角,扭曲如黑蛇一樣游進水中,要將紙人撕碎。但紙人只是紙人罷了。撕碎了又能如何呢?觸角把紙人撕成了碎片,竹架在水中被泡散架,浸了水以后沉入其中。至于駱雪然?卻依舊不見蹤影。“出來,臭丫頭,你藏在哪里了?你以為你跑得掉嗎?只要你還在這屋子里,我就遲早能找到你,我的黃泉水能將你淹死!把你們所有人都淹死。啊,你出來啊。”徐老怪的話也開始語無倫次。像是徹底的瘋魔了。說實話,徐老怪意外之下得了長生,若是不搞這些旁門左道,不以萬物為芻狗,好好的茍著的話,他能活很久,也能活得很好。成為人人尊敬崇拜的大師也不是不可能。但他偏偏不甘心,也不知足,他妄想成仙,妄想與天地比肩,妄想當這世間絕無僅有的神。他成神的初心,若是以民生疾苦為己任,倒也罷了。偏偏,他當神的目的是喜歡玩弄人心,喜歡將萬物掌控在自己的指尖,讓一切都隨著自己的意念運轉。這絕不是神,他只是想要操縱一切的快感。、若真讓他成功,天下生靈,只怕面臨一次又一次的危機。況且他的成神之路鋪滿了鮮血與骸骨。吳秋秋又豈能容他成功。但是,此時聽到他狀若瘋癲的大喊大叫,吳秋秋難免生出幾分唏噓之意。人怎么可以將一手好牌打爛成這樣了?吳秋秋萬分不理解。自己出生就是一副爛牌,卻也活得精彩,玩出了花。而有的人,一開始就在別人畢生追求的終點,卻要將自己作踐成這個天怒人怨的樣子,簡直不可理喻。吳秋秋半是羨慕也半是不屑。當然,事到如今說什么都已經晚了。反正他們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。慶幸的是,吳秋秋在這一次的博弈中占了上風。盡管過程十分曲折,也有一些自己沒有料想到的偏差。但結果總歸是好的嘛。徐老怪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。甚至到如今雪老怪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么回事。他只知道吳秋秋做了兩具自己和駱雪然的替身紙人,卻不知道吳秋秋真正的底牌是另外那九具強悍的紙人。每一具紙人中都藏著一個十分強大的怨靈。他們臣服于吳秋秋,但卻聽命于駱雪然。吳秋秋讓他們怎么做,他們便怎么做。讓他們聽駱雪然的話,他們便聽駱雪然的話。這是吳秋秋的底牌,卻握在了駱雪然的手中。吳秋秋并不是,真正的毫無芥蒂的相信駱雪然。只是她有信心將這紙人交給駱雪然的同時,也能保證自己不受到侵害。相反,駱雪然則認為吳秋秋這是對她的絕對信任。就是這陰差陽錯之下,吳秋秋和駱雪然之間卻是筑起了信任的堡壘。駱雪然一聲清冷的笑聲過后便說道:“看來如今你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呀,你的黃泉水倒流這一絕招,到此時也該結束了。大家去吧,到了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。”這番話讓徐老怪腦海忽的炸開。駱雪然在和誰說話?‘你們’又是誰?那種濃郁的不安,侵蝕著他的頭顱,讓他的腦袋幾乎要炸開似的。他已經沒有辦法辨別,更沒有精力去思考。他只知道自己此時出離憤怒,腦袋像是被丟在烈火中烹飪灼燒一樣。他要瘋了。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,你們今晚都必死無疑,去死吧。”但他的暴躁和怒吼卻沒有引起吳秋秋和駱雪然半分的側目。相反,屋里的黃泉水在此刻飛快地向地面流去。那一具具浮尸骸骨也在干涸的黃泉之中化作了黃沙一般。被陰風輕輕一吹,他們就完全消失。而那陰風卻并沒有消失,而是從四面八方吹來。嗚嗚嗚的像是在哭,像是在笑,也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間在你耳邊的囈語,讓人抓狂。徐老怪扭頭看向四周:“誰?是誰?出來!”但他看到的是九張掛著詭異笑容的紙人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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