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就叫慧娘。那慧娘還記得生辰八字嗎?”吳秋秋提筆在桑皮紙上寫下慧娘二字。慧娘搖了搖頭:“奴不記得。”“不記得啊,那就,今日為你生辰之日。”吳秋秋寫下時辰,轉(zhuǎn)手就將桑皮紙放在蠟燭上。紙張很快就被火蛇吞噬。一套嶄新的衣裳,瞬間穿在了慧娘潰爛的身子上,遮蓋了那些醒目的傷痕。“奴,謝姑娘再造之恩。”慧娘重重伏在地上,給吳秋秋磕了三個頭。吳秋秋并不避諱,端端正正受了慧娘的禮。人跪人折壽。鬼跪人積陰德。今日,她替慧娘將那一件件被脫掉的衣服,重新穿在了身上。給慧娘重拾了體面。也有了生辰。說是再造之恩,并不為過。慧娘身上的怨氣都淡了很多,臉容也恢復(fù)了幾分生前的模樣。這跪拜她當(dāng)然受得。“你已經(jīng)身死,不用再稱為奴了,我問你,你想不想帶著孩子去往生?”聞言,慧娘沉默了一陣。吳秋秋聽到了慧娘拳頭捏緊之時發(fā)出的咯吱聲。“往生?慧娘沒有看到駱家人付出代價,怨氣深重,不甘走上往生路。”“姑娘,慧娘怕是要拂了您的好意了。”說著,身上冒著濃濃的黑煙。“我來讓他們付出代價。”吳秋秋道。“這......”慧娘不可置信地看著吳秋秋。這是要替她報仇?慧娘深深吸了一口氣。“我名慧娘,曾是醉花樓一名良妓,與駱家五子相知相愛,但是......”“你不用說這些。”吳秋秋急忙阻止慧娘。這分明是慧娘內(nèi)心最隱秘的痛苦。沒有必要再說出來一次。“不,姑娘,我要說。”“你既然要幫我,我便理應(yīng)要讓你知道前因后果,你對我有善意,我必不能隱瞞。”慧娘孱弱的身子坐在地上,像一朵被摧殘的枯花。吳秋秋皺了皺眉。卻見慧娘已經(jīng)打定主意要說。便只能由慧娘慢慢道來。“駱家看不上我的出生,五爺便替我贖了身,將我安置在別院里,他讀書我研磨,紅袖添香好不快活。”“不久我就有了身孕,五爺不想子嗣流落在外,便欲帶我回駱家。而我從未想過要有一個名分,也深知駱家高門大戶,自己良妓出生配不上五爺。”不出意外,駱家老五回駱家說了這件事后,便被痛罵一頓,又請了家法。族長說了,就算他死也不可能讓慧娘進(jìn)門。慧娘曾勸駱家老五就此作罷。偏偏老五也是個倔的,寧愿與駱家斷絕關(guān)系,并且不再求學(xué),也不愿和慧娘分開。這也著實(shí)激怒了駱家。他們認(rèn)為這一切都是慧娘的錯。是慧娘魅惑了老五。老五可是駱家的天才,未來最有可能走上仕途之路的人,豈能被一個青樓女子困住?偏生老五太倔,用情至深,無論駱家如何威逼利誘也不愿和慧娘分開。最終族長出了歹毒的主意......“就在平安巷里,他們找來了七八個乞丐,對我肆意凌辱,而這一切,他們強(qiáng)制五爺看著。”“我至今也忘不了五爺?shù)难凵瘛!苯^望,崩潰,瘋癲。“后來......”“可以了,不用再說了。”吳秋秋制止了慧娘。這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。之前見慧娘對駱家人那么恨,她便猜到駱家對不住慧娘。卻不知道細(xì)節(jié)竟如此令人發(fā)指。說是畜生都不為過。可憐駱家老五與慧娘,一對苦命的鴛鴦。他并未聽說駱家有什么天才,或是誰走上了仕途。如此看來,只怕那老五經(jīng)過那一晚以后,崩潰到極致,一蹶不振了。“如此,我報復(fù)駱家,錯了嗎?”慧娘喃喃問道。“沒有錯,只是,那些無辜之人的性命,不能淪為你報復(fù)駱家的工具。”他們家中也有妻兒老小。“姑娘,慧娘雖恨極了這個世道,但那些人,真的不是慧娘殺的。”沒想到,慧娘卻搖了搖頭。什么?人不是慧娘殺的?吳秋秋腦袋里嗡的一聲。人不是慧娘殺的,那會是誰?她是不是還錯過了什么信息?“那你說的九十九具尸體又是何意思??”吳秋秋察覺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復(fù)雜。就仿佛這背后,還有一雙更大的推手似。“我曾經(jīng)遇見過一個人,他告訴我,只要河中沉尸有九十九名,以他們的怨氣滋養(yǎng),我就會成為這一方最強(qiáng),可以報仇雪恨。”“原本加上打撈隊(duì)的成員有九十八個,但我忍不住,我迫不及待要讓駱家付出代價,得知駱家人今天會來河邊,我便將駱家女兒引去了河邊,想要?dú)⒘怂瞿堑诰攀啪呤w。”慧娘說著,偷偷觀察吳秋秋的眼神。她擔(dān)心吳秋秋不相信她的話。但這就是事實(shí)。那些人確實(shí)不是她殺的。水底的陣法也是那個人布置的,所有沉尸河中的人,都是那個陣法殺的。她只是守在那里,等著九十九個人被殺完而已。“你是說那個人是幫你的?”吳秋秋捏著手指頭。不對勁。太不對勁了。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幫慧娘?再者說了,就算他真的要幫慧娘,那為何一直沒有現(xiàn)身?如此神秘,又殘忍的做派,讓吳秋秋想起了一個人。徐老怪。如果是他,倒也說得通。殺九十九個人布置一個陰邪陣法這種事情,徐老怪是針的做得出來。只不過,這受利的人,絕不可能是慧娘。徐老怪不可能那么好心。那么這個陣法就另有他用!“慧娘其實(shí)心里也清楚有詐,但是并未想太多,只要能讓駱家付出代價的話,就算讓我粉身碎骨,承受萬世業(yè)火灼燒,不得超生,慧娘也愿意。”慧娘猶豫了一下才說道。她很清楚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幫她。如果是好人,不可能殺九十九個無辜的人來替她報仇。如果是壞人,就更不可能背這么多業(yè)障來幫她。這其中必然有詐。但她心甘情愿成為一枚棋子。只要能報仇,怎樣都行。如今不同了。她遇到了吳秋秋。同為女性,她能體會到吳秋秋想要幫她的心。是真心實(shí)意的。所以,關(guān)于水里的一切,她也不打算瞞著吳秋秋。吳秋秋遲遲沒有說話。照慧娘的說辭,水底還有一個可怕的陣法。那些死掉的人也是那個神秘人殺的。“你沒見過他的臉對吧?”沉思了好一陣吳秋秋才問道。“沒見過。”慧娘表情有些不安:“姑娘,是不是有蹊蹺?”當(dāng)然有。“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這么做,也不知道那個陣法的作用到底是什么,最關(guān)鍵是,無法確定這個人是誰,此時藏在何處。”吳秋秋嘆了口氣。不過,吳秋秋倒也沒有太過于擔(dān)心。尸體全被撈起來,那個人的計劃也作廢了。他肯定是坐不住的。說不定很快就會露面了。這駱家大橋塌了的事情,算是告一段落了。接下來就是幫慧娘報仇。“姑娘,您說幫我討回公道......”慧娘試著開口。“對,不過現(xiàn)在還不是時候,我還要等等。”畢竟正事還沒做。這一代陰娘娘的劇情還沒觸發(fā)呢。“那我先等等。”慧娘咬了咬唇。吳秋秋替她找回了尊嚴(yán),那她再等等又何妨?如果吳秋秋做不到,她自然也不會放過駱家人。只是駱家似乎早有準(zhǔn)備,她進(jìn)不了駱家大門。駱家門頭掛著的那枚銅鏡把她攔在外頭。哎。“那我先退下了,若是那個人再來找我,我來通知姑娘。”慧娘本是心思細(xì)膩的女子,從吳秋秋的表情中猜測到吳秋秋對那個神秘人很是在意。那她慧娘也很樂意幫恩人打探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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